国际爱鸟日 | 除了绿孔雀,别忘了关心那么多城市飞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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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金雕!”2019年10月,正是鸟类大迁徙的季节,张鹏登上北京西山的望京楼,他要对从西山高空迁徙过境的鸟儿进行样点监测调查,重点监测对象是被称为“天空王者”的猛禽。下午两点多,一只超大猛禽进入张鹏的视野,待清晰看见其形态尤其是头颈部的金色羽毛时,他抑制不住激动喊了起来。
金雕
张鹏今年42岁,是“自然之友野鸟会”的资深成员,也是野鸟会“北京迁徙猛禽监测调查项目”的骨干。他痴迷观鸟,在他手机里有一份2019年秋季观鸟排班表:在8月23日至11月3日期间,每周一至周日均有固定成员在望京楼轮值,每日少则1人、多则3人,在山上值守的时间为早上8点到下午4点。
张鹏
在自然之友里,张鹏的“自然名”叫“红隼”。红隼是一种北京最常见、和人类非常亲近的猛禽,甚至居民楼的阳台、空调架上都可能有它们的巢穴。选择这个名字,张鹏说,“我希望动物和人类可以像红隼和城市一样和谐共存,很友好地共生。”
自然之友野鸟会成立于1996年10月5日,当天自然之友组织了中国大陆第一次群众性观鸟活动。
自然之友野鸟会最早的发起人之一高武老师(右),在野鸟会成立20周年庆典上,展示野鸟会的第一面会旗。
24年间,北京城里已经有了上千名和张鹏一样的“观鸟人”,多年来对鸟类持续观察与监测,向公众倡导观鸟、爱鸟、护鸟,促进鸟类栖息地环境改善,保护城市鸟类的多样性。
49岁的李强是自然之友野鸟会现任会长,也是一名“全职”观鸟人——他本是中国制浆造纸研究院的一名高级工程师,10年前,他辞掉稳定的工作,全身心投入到观鸟事业中。在接受《瞭望东方周刊》记者采访时,被问及 “野鸟会是一个非营利的志愿者组织,没有收入来源,靠什么生活?”李强回答,“当年我得了一笔拆迁款,没有再买房子,自己租房住,日常花销也不大,够用了。”
野鸟会在一批批“观鸟人”的带领下,规模和影响力也在不断扩大。早期每年观鸟活动仅有20多场、数百人次,现在一年约两百场,直接参与人次逾三千,参与者上至老人,下至小学生。它在北京稳定发展了8处固定的观鸟场所,除西山外,其余均为市内公园,每一处均有相对固定的资深成员作为领队开展活动,公众免费参加。
2016年,自然之友野鸟会举办了成立20周年庆典
实际上,成为观鸟人以前,李强、张鹏和大多数人一样,以为自己所处的城市空间只能见到麻雀、喜鹊、乌鸦、鸽子等常见鸟类,观鸟为他们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,“你会惊异于原来有这么多可爱、美丽的生命就在你的身边,而你居然一直不知道它们的存在。”
北京到底有多少种鸟类?这些鸟儿都叫什么名字?
在北京观鸟人圈里有本被奉为“宝典级”的工具书——《常见野鸟图鉴·北京地区》,700多张彩图展示了在北京常见的315种鸟,并对其特征进行了细致梳理。该书由自然之友野鸟会创办人高武主编,在自然之友野鸟会年轻一辈心中,高武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和老者,有着“北京鸟类活地图”的称号。
几乎每一位观鸟人都有自己喜欢持续关注的鸟类,北京雨燕是高武最为关注、倾注精力最多的鸟类之一。北京雨燕是老北京人口中的“楼燕儿”,这是世界上唯一以“北京”命名的鸟类,上世纪前期,北京雨燕数量曾达到鼎盛,约有5万只,这种体重只有约40克的鸟儿,每年迁徙往返距离约3.8万公里,其一生(以10年计算)往返的旅程相当于地球到月球的距离。
雨燕喜欢筑巢于古建筑物的屋檐下、缝隙中,但城市的发展导致北京大量古城楼、庙宇被拆除,有的古建单位为了防止鸟粪腐蚀污染,在屋檐下挂起了防鸟网,导致雨燕栖息地减少,数量锐减。
2001年的一项数据显示,当年北京城区内的雨燕仅存约3000只。高武团队开创性地给廓如亭的雨燕佩戴上脚环,追踪其飞行轨迹和生活习性,这一工作已持续了20多年。
“从观鸟人等民间力量推动政府关注、保护方面来说,北京雨燕称得上是一个积极案例。”李强这样评价。
上图为苍鹭,下图为大杜鹃
李强的重要“据点”是天坛公园,自2003年开始,他就在这里开展鸟类调查,至今他和伙伴一共记录到了约200种不同的野生鸟类在此出现。如果说北京是鸟类长途大迁徙的重要驿站,那么天坛公园就是它们飞越北京城区的重要歇息点。
2003年,李强团队曾记录到有近百只长耳鸮——一种耳朵长长、软萌可爱的猫头鹰居留于此。但2016年以后,过冬长耳鸮在天坛公园消失了,李强只能偶尔见到从这里路过的长耳鸮。这成为他的一个心结,他解释,长耳鸮主要以鼠类为食,北京灭鼠运动导致老鼠大量减少,长耳鸮食物来源减少,在加上公园开放区域变大,游客增多,长耳鸮难堪其扰,最终离开。
当然,这里也有让他欣喜的好消息。
以上三张图片为赤腹鹰及其孵化的幼鸟(摄影/于凤忠)
2018年夏天,天坛公园里来了一对年轻的赤腹鹰,还成功繁殖出一对小鹰。“鹰科鸟类在城市公园里成功繁殖,非常罕见,至少这是北京有记录的第一次,以前发现的都在郊区。”李强露出笑容,“猫头鹰虽然也带鹰字,但属于鸮形目的鸱鸮科,而赤腹鹰是鹰形目、鹰科、鹰属鸟类,是真正的鹰。”
张鹏获知消息后,也特意去看了这一家鹰。张鹏喜欢观察雕类等猛禽,在观鸟人眼中,它们是“王者中的王者”,有着宽大的翅膀、彪悍的身躯以及强劲骇人的喙和利爪,以大型鸟类和小中型哺乳动物为食,和虎狮豹一样位居生物链顶端。
《中国鸟类分类与分布名录》(第三版)显示,中国共有猛禽3目5科40属共100种。在北京,可以看到其中的3目4科25属约50种,占全国猛禽物种的半壁江山,每年都有数以万计的猛禽从北京上空飞过。
为什么这座热闹繁华的大都市,可以看到如此之多的猛禽?
张鹏解释,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北京处在世界猛禽迁徙的重要通道上,“西山所属的太行山脉是鸟类大迁徙的高速公路,而北京正是这条高速公路上的五星级服务区。”迁徙猛禽春季自西南而上,秋季自东北而下,周而复始,生生不息。
为什么要观鸟?天空中掠过的一只鸟和那些每天为生计奔波的城市居民有什么关系?
李强的回答是,通过观鸟可以唤醒大家更好地关注和认识城市空间,从而建立更好的人与环境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。
出于对北京城的热爱,他们最希望看到的是,城市的规划设计能植入更多的环保理念,每个公园都能保留一小块相对封闭、原始、荒蛮的区域,让动植物自由地生长。
身着迷彩,猛禽调查中的张鹏
每年,张鹏都会观察迁徙的鸟儿,就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。他说:“观察的时间久了,你就会对你观察的这些动物,有一种特殊的感情,感悟到这不光是有生命的,而且会觉得他们和你有很密切的联系!”
观鸟是一种生活态度,是对自然环境的认知过程,同时也提供了环境教育的好教材。有过在自然中的美好经历后,当然会希望更多的人去身临其境,接受自然带给我们的无声熏陶。“鸟类对环境的感受和人是相通的。环境好,鸟才好,反之亦然。所谓的城市宜居环境,应是有人、有鸟,人鸟和谐共处。”高武这样表示。
虽然公众爱鸟、护鸟的环保意识在不断增强,可鸟类保护仍面临诸多挑战。
张鹏向《瞭望东方周刊》记者展示的一张2019年2月24日拍摄于圆明园的照片,照片里天空阴沉,一只已经死去的苍鹰倒挂在树叶凋零的枝头,使它遭此劫难的是其脚上绑着的锁链。
“这一幕让我久久不能平息。”张鹏说,“这是一只2018年夏天刚刚繁殖出来的小鸟,还没长大就悲惨死去了。提到雕、鹰、隼这类猛禽,绝大多数城里人会感到陌生,觉得是纪录片里才能看到的东西。其实它们离我们很近,就在我们身边。”
他说,非法饲养鸟类仍是当今社会不容忽视的现状,因此更需要向公众普及、宣传鸟类保护知识。
观鸟也正产生行动力,推动鸟类保护措施的发展。2019年3月,北京市启动覆盖城市建成区的野生动植物栖息地调查,计划建设6处生物多样性示范区,让野生动物自由栖息,北京雨燕、长耳鸮等均在调查名录之中。
借用英国生物学家珍·古道尔的一句话:唯有了解,我们才会关心;唯有关心,我们才会行动;唯有行动,生命才有希望。
本文综合整理自:
1《瞭望东方周刊》,原标题为《北京城的观鸟人》记者/王剑英
https://mp.weixin.qq.com/s/hMrhE1z7J1gYmi9P0krrzA
2 会员风采 | 张鹏:寻找一张打开自然的门票
https://mp.weixin.qq.com/s/bIx5w9NKIBXVfCkZZfLa1Q
(观看提示:前10分钟为课前测试,可直接跳过)
行动,促成改变!
自2002年以来,自然之友野鸟会
在北京公园开展了鸟类调查与观鸟活动
累计组织活动1500余次,参与者近20000人次
让我们认识一下更多野鸟会的好伙伴吧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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